— 斐彧_网瘾戒断中 —

[狄尉]百日醉(三)

※架空。初唐坦领是高腰的,穿上褙子还不显胸,特别适合肩宽腰窄的女装大佬。

※焉耆副本才打通了一半,废话很多。刀子还是放在下一回比较合适。



正文




四月初一,商队行至千里之外的员渠城,焉耆国的王都。焉耆国幅员六百余里,民风淳朴,真诚好客,多为佛教信徒,国境内有寺庙十余座,国人修习小乘佛法,皆恪守戒律仪轨。但国君的野心却不小,一心想成为西域商路上的霸主,入城之后,狄仁杰便收到了宴请,邀他于酉时携家眷仆从进宫赴宴。

 

“我不想去。”尉迟真金对此行颇为抵触。

 

“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,”沙坨忠率先表态,“老狄被你下了毒,你不陪在他身边,万一他在众宾面前昏倒了怎么办?”他说完戳了戳狄仁杰的胳膊,发现对方并无附和的意思,深感自己的好心付诸东流。

 

“那我可以做仆从,不要扮女人。”尉迟真金眸光闪烁,让他在群臣面前扮作女人,他没有把握不露出马脚。

 

“老狄,你什么意见?”

 

狄仁杰不置可否,拉起尉迟真金的手,柔声道,“时辰还早,夫人先随我去湖边走走可好?顺便去茶楼吃点东西垫垫肚子。”

 

尉迟真金心中一动,哽着喉头应了一声。

 

“在焉耆,有一座博斯腾湖,神话中称之为西海。有一年,焉耆地区火神当值,甘露枯竭,水草绝境,一片绿洲化为荒土,国人借用骆驼驮水救急,然而杯水车薪饿殍满街。西海龙王的三个儿子不忍见此惨状,就背着父亲,吸贮了西海之水降雨救灾,拯救了焉耆。尽管三位龙子做了好事,却冒犯了天条,因此被贬为马,放逐焉耆。龙王之子所化的神马,与凡马代代交配繁衍,焉耆从此遍布神骏。这些神驹是龙王的后代,善于凫水,一日可在水中潜游三十公里,因此又称为‘鲲神驹’。”狄仁杰行至街巷尽头回首望来,神色奕奕。灿熠的瞳仁在霞光映照下好似铺上金纱的长廊。“我若向焉耆王求得此马,可堪一用。”

 

“你要这马做什么,”尉迟真金戏谑问道,“难道你不会游泳?”

 

狄仁杰倒是大方,不避此话题。“狄某说过自己是凡人,总有一些难为之事。鲲神驹不仅善于在水中浮游,也善于拉车载人,在冰滩上行走如飞。”

 

他们已经走到湖边,尉迟真金举目望去,湖面边缘冰雪略有消融,但湖心主道仍被冰封,一路向东。寻常马匹行走其上易受冰渍打滑,更别提载人载物了。若是遇上追兵,骑鲲神驹走湖心主道,便是一条捷径。“你可是知道了什么?”

 

“只是猜测罢了,”狄仁杰沉吟片刻,决定和盘托出,“焉耆国四面环山,境内溪水甘泉交织如网,汇聚一湖,是易守难攻的地形,虽偏安一隅,但在西域诸国中始终为龟兹所压制,两国于晋武帝时期结下世仇,当年的国主被龟兹王白山击败,从此沉寂多年。”他叹了口气,“此代焉耆国主不可小觑,早有吞并龟兹的打算。”

 

“看来白诃黎布失毕的死他是脱不了干系了,若想成事,龟兹城内必有内奸。”尉迟真金忧心忡忡得说道,“他一定早已我是你从龟兹带出来的,恐怕我是非去不可了。”

 

“嘘,”狄仁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“晚宴是个试探的好机会,你本是于阗人,不过流落龟兹罢了。届时他若是刁难于你,我一定会护住你的。”

 

“我……还不知道是谁护谁呢!”

 

日暮西山,四周树枝上空悬的灯火逐一点亮,落日余晖笼罩着冰封的霜水,揉进了朦胧。伫立湖畔的二人衣带飞扬,身姿清逸,好似神仙美眷,“这里明山秀水,我把接地将婚礼补办了。”

 

“滚!”

 

狄仁杰看他又羞又愤的样子,轻笑三声,狭长得眉眼眯成一条缝,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
 

 

员渠城,王宫。

 

 

酉时过半,夜色沉沉,琼庭殿堂内亮如白昼,受邀群臣列席而坐,狄仁杰宦海沉浮三十载,官场套话说得熟稔,待人接物游刃有余。西域人性子率直,不懂话里有几分真假,闲话几句便称兄道弟起来。

 

尉迟真金坐在他的下手,假意斟酒自酌,缓解心中不安。他今日着了一身浅色坦领罗裙,赤发松松绾了个简单的半翻髻,除了一枚莲花簪以外再无珠翠。狄仁杰亲自替他描了眉,眉头轻点眉峰徐缓眉尾细长,如遥遥远山,尽敛锋芒。妆容秀美昳丽,硬是将那骨子里的冷艳压下去三分,坐在人群中不显得出挑。

 

狄仁杰将一柄匕首和其余暗器悉数藏掖在自己的墨色氅衣之下,下车时特意脱下来给他披上,以备不测。在外人看来倒显得情真意切。

 

他本以为碍于狄仁杰在场,那些臣僚不会将话题引到他身上,但偏偏有个好事的,忍不住好奇,指着他问道:“这就是狄兄所收的姬妾,姿色的确不错。不如叫她来献舞开席吧。”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。

 

尉迟真金心中冷笑,献舞?舞刀我是很擅长的,就怕你人头落地无眼欣赏!他正要发作,狄仁杰按住了他的手,替他回绝了,“内子今日身体不适,不宜劳作,还请担待。”

 

“只是跳个舞费得多大力气,狄兄这般小气,也阻不了红杏出墙啊。”这话一出,其他大臣便想起那道流言来,一时之间大殿里纷纷攘攘,窃笑声声。

 

焉耆王挥了挥手,身旁的侍官言道“静——”

 

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,只等王上作辞。“今日是为狄使君设宴,怎能让夫人献舞。本王已经准备好了舞姬,诸卿稍待。”

 

众臣收到警示,只好作罢。

 

焉耆除了盛产名驹,鱼盐,蒲苇,果酒,宝玉,胭脂,胡琴也颇有盛名。一场歌舞之后,叫好连连。

 

尉迟真金无心欣赏,仰头将一杯琼浆玉露灌下肚,这酒是葡萄所酿,果香浓郁,入口丝滑,令人意犹未尽,他心中愤懑,忍不住又多喝了几杯。狄仁杰在暗地里观察焉耆王的唇语,没有阻止。直到一声娇软得呼声打断他的思绪,“狄郎……”他侧身一看,尉迟真金已经有些醉了。

 

他揽着尉迟真金依靠在自己的肩头,芬芳的酒气喷在脖子上,勾起丝丝痒意。“尉迟,尉迟……”幸好他提前让沙坨忠配了醒酒汤,立马滴入一小滴琉璃盏中,凑到尉迟真金唇边,尉迟真金警觉性还在,坚持不肯喝,他便口对口哺喂过去。

 

沙坨忠的药效果立竿见影,不消半刻尉迟真金便清醒了。狄仁杰在他耳边低语,“你不要动,焉耆王已经在试探你了,他只查到你是龟兹一位酒庄老板的女儿,宴前特地在狄仁杰的案上放了一壶窖藏陈酿,想要验一验你的酒量,不能让他看出蹊跷。”

 

尉迟真金偎在他怀里,假意撒娇,“狄郎……我想吃鱼,你帮我挑刺好不好?”

 

“好。”狄仁杰宠溺得点点他的鼻头,拿起筷子便动作起来,将一盘清蒸鲈鱼从鱼头挑至鱼尾,翻出鱼腹上鲜嫩的软肉,一口一口喂给他,还替他抹了唇角的汤汁。尉迟真金憋着笑意由他伺候,接着讲肉麻话。

 

“妾身想一辈子都这样。”

 

“那就一辈子。”

 

邻座的沙坨忠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,一不小心咬破了鱼胆,整张脸都扭曲了。

 

焉耆王在上座将此景收入眼底,对流言又信了几分。

 

宴会将散,狄仁杰献上整车绫罗绸缎,想要换一匹鲲神驹,焉耆王看起来也醉了,“狄使君,我要你用身边的美人换,你愿不愿意割爱?”

 

大殿上霎时间鸦雀无声。

 

狄仁杰面对这场闹剧,不卑不亢得拱手作揖,“狄某之妻,不能相让。”

 

“她不过是你收入房中的侍妾,未曾明媒正娶,有何不可?”

 

“妾身不愿。”尉迟真金起身喊道,掷地有声。

 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焉耆王大笑着摆摆手,“本王不过调笑几句,狄使君不要见怪。鲲神骏你可以带走。”

 

“谢王上。”

 

 

狄仁杰吩咐沙坨忠回驿馆通知商队即刻收拾行李,“天亮之前不要离开,卯时一到,全员移步城北大寺的万佛窟。人多会起疑,分散行动。我和尉迟先行探路,会留下印记给你。”话毕拉着尉迟真金上马,在夜风中疾驰而去。

 

尉迟真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,抿着嘴唇,时刻留心。“走湖面,小心有人跟踪。”

 

城北的大寺一共开凿了十所石窟,粗看并无不同,狄仁杰在来时听过往僧侣说,其中有一座石窟中心建有佛坛,乃汉人塑造。鲲神驹在马上飞驰,很快便抵达香寺。

 

“施主可是来借宿?”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僧人为他们开了门。

 

“正是。”狄仁杰下马,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小沙弥。

 

“请跟我来。”

 

“多谢大师。”

 

那僧人像是会读心术一般,将二人带到了佛坛窟,念叨一句阿弥陀佛便退去了。

 

佛坛背后立着一个大背屏,直通窟顶,窟顶绘有云朵纹、缠枝花纹、波状套连的枝蔓图案。狄仁杰抚摸着一处凿开的裂隙“尉迟,你在龟兹王的金刚宝塔中可曾见菱形方格纹?你看这里。”他跟着狄仁杰手指之处看去,果然有一处一模一样的花纹。

 

尉迟真金点点头,“随处可见。”

 

“这里戒律森严,佛教信徒认为,在佛祖面前杀生是极大的罪孽,有杀念的人不能造访。”

 

尉迟真金深有所悟,白诃黎布失毕也信佛,笃信佛理,所以才一直生活在佛塔之中死前的那一日他蹲守佛寺,不曾感受半点杀气。“那……我也杀了人,为何那僧人没有拦我?”

 

“内心中正,即使杀了人,也不是心怀恶意。”

 

“哼,你还真是高看我了。”尉迟真金反驳,“我杀人的时候从来不看目标是好人恶人。”

 

狄仁杰笑着摇摇头,“如此看来,你接单只是为了维持生计,从未蓄意谋划。”

 

“在此处通风报信的龟兹内奸,会是谁?”

 

“排除所有不可能的,剩下的那个便是答案。天色已晚,夫人,我们进厢房吧。”

 

 

“那件事……”尉迟真金盯着狄仁杰的脊背看他躬身扫榻,嗫嚅得开口。

 

狄仁杰回首侧目,“什么事?”

 

尉迟真金刀山火海都不怕,在情事上却放不开,他咬咬牙,下定决心,“你说……要与我成亲,是,是真的么?”话说出口还是吞吞吐吐,带着丝殷殷期盼。

 

“你这么说,我倒想起来了。我欠你一个明媒正娶。”狄仁杰眼角眉梢难掩欣悦,他抬起手扶正直尉迟真金的后颈,抽出那两根银针,凝视着他,只看得他眸光躲闪,眼睫轻颤。

 

等了半天,狄仁杰都没有接着动作。他突然放开手,一本正经得说道,“佛门重地,肃穆庄严。我不敢越矩。”

 

尉迟真金气急败坏得抬脚就踢,“撩完就跑,你找死!”

 

“为夫死了就要委屈你守寡了。”狄仁杰扁着嘴。

 

尉迟真金忽然沉默了,这些日子他的思绪一直绕不开一个结。前往洛阳的路就像一条两端断索的吊桥,狄仁杰受毒药所制,他为杀手所逼,二人于绝境中相逢,皆是朝不保夕。

 

百日醉与其说是一种毒,不如说是一种蛊,让他们的命运纠缠在一起,从此互相折磨。连日来的温柔宠溺,款款深情,都落在了他心里,他不说出口,不代表他不动心。

 

但狄仁杰不一样,狄仁杰是一柄沙漏,处事圆滑,擅长逢场作戏,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如沙粒般注进去,又漏出来,他想握紧那捧沙子,愈是握紧愈会漏下去。

 

百日之期终有尽时。颠来倒去,穿花拂柳,到头来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。

 
尉迟真金什么也没说,走向床边侧卧下来,狄仁杰在他身边躺下,带着熨帖的温度。他向前凑近了一些,伸开臂膀环绕着狄仁杰的脊背,柏木香气沁入鼻息。

 

他突然解开了心中的结。

 

他不需要名分。

 

也不奢求长长久久。

 

他只想要留下痕迹。

 

tbc.



评论(7)
热度(30)
  1.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2019-06-14

30

标签

狄尉